
近年来,“包的”“绝绝子”“666”等网络热梗在年轻人中间颇受欢迎。它们简短易懂、朗朗上口,在日常交流中十分便捷。
人们发现,使用网络热梗能轻松地表达心情,快速拉近人际关系,甚至还能参与社会议题。
比如,“我emo了”就轻松表达自己情绪不高,一句“YYDS”就可以表明我们对别人的肯定,像“牛马”这样的梗不仅带有自嘲成分,还暗含使用者对劳动权益问题的关注。
此外,“冲鸭”“上大分”“city 不 city”等等,许多可爱又温暖的网语,不仅丰富了我们的日常表达,有些甚至入选了词典,被大家广泛接受。
“玩梗”和字谜、歇后语、回文诗等文字游戏一样,是在探索语言趣味性的一面。
网络热词emo“我有点小情绪了”。图源:视觉中国
不过,凡事都有好坏,并不是所有的网络热梗都那么“有营养”,过度使用网络热梗也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。那么,网络热梗背后的语言逻辑是什么样的?网络热梗有伤大雅吗?
首先,网络热梗其实并没有在达意方面更胜一筹。一般而言,语言符号总试图表达它背后的意义。但是,正如德里达所说,语言符号在使用中会像链条一般,从一环滑到另一环,只留下一串符号印记,而无法真正达至原初意义。
举例来讲,当用一连串的“哈哈哈哈”或者“xswl”(“笑死我了”的缩写)来表达高兴时,我们只是徒增了新的语言符号,并未找到表达高兴情绪的更好方式。相反,我们很可能还会隐隐感到,这其实是在“透支”汉语。
并且,说话过于“有梗”反而会让相互理解变得困难。网络热梗与以往新词的产生方式不同,它们的出现不是建基在公众都熟悉的使用背景之上。通常,它们在特定群体中传播,往往将“不懂”的人群排除在外,这就增加了不同群体之间交流的难度。
例如,当下的热梗“丝瓜汤”本用来指父母与子女之间难以沟通的处境,但这个“加了密”的梗本身,可能又让父母离理解子女更远了一步。
至此,我们可能还会面临如下质疑:将网络热梗与语言发展相联系是否属于“小题大做”?网络热梗不就是“玩一玩”语言吗?
需要注意的是,海德格尔提出“语言是存在之家”,意在说明语言形塑了我们感知世界、思考存在的方式。当语言中充斥“大而无当”的语汇时,语言势必会在思想和情感的精准表达方面逐渐萎缩。
有人可能会说,我们用不着为语言操心,因为语言有一套自身的“净化”系统。诚然,从长期来看,语言自身有筛选和淘汰语汇的更新能力。但问题是,粗粝语言的影响是不可逆的,它可能已经改变甚至“简化”了人的表达和思维方式。
为何我们不能“简化”语言表达?因为探索语言的复杂性和准确性,也是在丈量我们认知的边界。
不可否认,我们在面对难以言说之物时会感到“不可名状”,但我们的思想也会在开掘语言未知领域的过程中,变得更加成熟和深刻。比如,虽然老子认为“道可道,非常道”,但他仍在《道德经》中尝试用语言阐发不可说的宇宙道理。
实际上,在汉语几千年的使用中,我们一直就有“循名责实”的传统。这意味着,在汉语的发展历程中,人们总试图用语言去接近事物的本相,用语汇来描摹内心的涟漪,从而更好地认识自己、认识世界。
比如,当王昌龄难以用语言来回应故乡亲人的问候时,他就创造性地用“冰心玉壶”这一意象性的“名”,来接近他想表达的高洁品性与真切思念。
网络热梗是我们语言工具箱里的一件趣味性工具,而不是唯一的工具。在智能互联网时代,我们更需要“有话好好说”,保有对语言的敏感。
守住“段子”与“句子”的平衡,就是守住了我们作为人进行复杂思考与深度共情的能力。
作者:任贺贺,中国人民大学世界文学与全人类共同价值研究中心研究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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